荆棘鸟

20世纪第二个10年, 人类在隆隆炮声中伴着横飞的血肉进入现代社会, 接受洗礼后的文明世界开始痛苦地自新. 艺术、科学、信仰, 像发疯的野草一样生长, 在旷野和四处俘获毫无防备的新人类. 人类在新的领地寻找生活, 荆棘在野草中蔓延. 也许被俘获的不只刚被旧生活抛弃的男女, 落在尘世间的、神的仆人和使者, 同样躲不过一轮轮侵蚀. 欧战结束, 被过度恩泽的旧大陆逐渐沉沦, 智慧与财富被丢弃, 高贵人与卑贱人同睡一床. 新大陆开始把自己装扮成救世主新的领地, 满足它一直宣称的虚荣. 而另一处的荒芜土地慷慨地敞开胸怀, 哺育被遗弃的流民. 澳洲大陆就这样一边见证着旷世征战, 一边正式进入了青春期. 20年代的澳大利亚, 一切都充满野性, 充满未被驯服的危险. 这里天地都是一片灰黄色, 没有被玷污也没有被启迪, 光从这一点来说, 故事开始的地方一片混沌, 亟待开垦. 于是刚抛弃世人的神和刚被抛弃的人都妄图征服这片陆地, 神人交战的场景活生生的在此处展开, 他热烈奔放, 远不似撒旦背叛的怨愤和不羁. 神的仆人降生在战场中央, 他的主替他预备了一切, 羊羔, 旷野, 山丘, 当然也有荆棘. 而人以自己摇摆不定的生命力, 想在抛弃与背叛间寻得一丝安稳. 这绝无可能. 他们唯一的依靠, 是造物之初赐下的人性, 以及始祖亚当被定的诸罪. 下一步, 故事这样发展: 当神的仆人被众多饥渴的羔羊弄得心里憔悴之际, 荆棘的种子开始发芽, 一切情节都合理的展开, 荆棘也旺盛的生长. 牧师意识到危险时, 他的心几乎已被夺走, 魔鬼为他栽种荆棘, 他也开始做别人的荆棘. […]

缓行 – dozens of Spring

人类的祖先对于时间怀着恐惧. 虽然他们用热诚建造了关于时间的轮回模型, 死亡依然是这些一旦成熟就猝然而逝的祖先们最大的敬畏. 于是时间的模型变成宇宙轮回的盼望, 生命的希望寄托在更宏大的哲学体系中. 古人的思维具有极强的终极倾向. 关于轮回, 现代人用了几千年才破解江河与云朵相生的秘密, 未开化的先人竟然见到年年的花开雪落就能预知星辰生死. 时间悄悄地来了又走, 过去的不可追回, 未来还在远处. 我们纠缠、盼望, 最后只能归向虚无, 站在一个渺小的现在, 游离. 时间的表象就像春天里肃然降临的浮尘. 依旧闭关中. 四月进行到一半, 被沙尘清洗过的天空里, 杨絮开始弥漫大街小巷. 春天一下子热闹起来. 凡事一进入高潮, 就能望见结尾. 我们拥抱了泥土雨水和一些猝然降临的黑暗、 异常芬芳的街道. 在给我们色彩纷呈的经历之后, 春天被谋杀了. 玉兰开了又谢了, 春天来了又走了, 懵然无知的猫咪作了母亲, 我在鲜艳的横幅和曼妙的野花间走过这个春天预备给我的全部路程. 我的第24个春天, 就这样了. 粉紫斑杂的野花在路旁连片开着, 走在街沿上, 可以看到脚边高低错落的身形. 这是最后的花了. 我扶住心口, 轻呼一口气, 散掉心头的积郁. 飞絮宛如暮霭, 时间则在身后亦步亦趋.

水中莲

出淤泥而不染, 濯清涟而不妖 周日在教堂等候诺丁汉某大学来的陈先生, 为了打发时间, 我第一次钻进了仰视已久的”灵粮室”, 一直呆到所有仪式结束. 最后我没等到那位老师, 却被那些精神食粮勾引得走不了路. “灵粮室”是特别的场所, 精神和物质水乳交融, 于是我用一张小花纸换到了厚重的上等印刷品. 于是护着厚重的经文历经艰难返校. 一阵兴奋之后发现, 藏污纳垢的小窝, 没有容纳精神的处所. 16开书在枕边已经垒成塔, 只好小心翼翼压到书塔顶层, 大厦将倾. 旁边作支撑用的32开书塔早不够高了, 卖多少宗璞杨绛们的小说都撑不住. 我这点可怜的精神追求阿… 深沉厚重的东西真的注定悲剧收场么?

飞驰

周二, 雨夹雹. 我被单独紧急传召到国家机关开神秘的会. 匆忙上路, 中途却经过一条被铁轨横贯的马路. 自然堵得厉害. 出租车开始嘀嘀叭叭地爬行, 雨中夹的雹子越来越多. 我的心开始闲适下来, 反而希望这段路不要走完. 行到铁路道口时, 车流被汽笛声打断, 一串鲜红的车皮潇洒地驶过. 我幻想般的看见长长的铁道线, 蜿蜒着穿过群山、峡谷、河流, 火车鸣笛, 我在眺望中见它优雅地行进. 但声响被厚重的静寂隔绝, 像默片里的异世界那样. 人抑郁的时候总能产生悠远的遐想. 三郎去西藏的行程似乎定了, 即将在稀薄的空气里飞驰. 我突然想到一个怪异的词: 像少年啦飞驰 会议结束后我沿原路返回, 雨早停了. 剩在地上的遗迹映出人们胜利的表情. 或许一切事件都有预兆, 人要生活得踏实些, 厚重些.

春之祭

人们固执地认为春天是美好的季节, 太阳在白羊金牛两宫短暂停留, 被解释成生命和希望的寄托. 阳光下, 人的蠢蠢欲动不分天南地北. 北京, 玉渊潭, 樱花盛开. 孩子们兴奋的跳跃着. 与其说他们在欣赏春光, 不如说心中有对万物更新的本能渴望, 与季节的意向一拍即合. 春风像吹拂柳枝一样吹拂发梢, 年轻的生命迎风高歌. 该绽放热情的时节, 我穿着厚重的羽绒外套, 在马路上躲闪怪异的目光. 在几乎冻结的躯体之外, 它们让我更感寒冷. 风不停的刮, 我的头发不住飘摇, 脸上却生疼, 显出冷酷的表情. 北京的春天真窝囊, 在风中不断呻吟 我的爱情像北京的春天一样, 含混不清, 一晃而过.